
详细内容
四十年环保路,“天道曲如弓” 专访国家环保局
四十之惑(上):1973年,中国召开了第一次全国环境保护会议,这一年被称为中国环保元年。至今,年届四十,中国的环保形势可谓四十正惑,严峻依旧。南方周末约访原国家环保局(即现在的环保部)和台湾环保署(将于2013年6月13日刊登)创始官员,追问今昔,细陈得失。
曲格平。 (CFP/图)
世界范围内还没有哪个国家面临着这么严重的环境污染。
依法治国要找到突破口,我认为可以先从环境保护开始。
不惩治腐败要亡党亡国,不消除环境污染,不保护好生态环境,也要亡党亡国。
我们的指导方针是领先的,但发展还是在“先污染后治理”的路上走过来的。
人治不是说不能做事,可是成功几率太低了,是不稳固的、危险的治国之策。
对NGO不应限制,应该鼓励发展,特别鼓励他们的批评和建议。
“人得要做点事,否则老了回顾会感到活得没价值。我现在回顾,就感到很苦恼,因为中国的环境问题太多、太大。”
83岁的曲格平是中国环保事业的开创者和奠基人之一。卸任后,他将不能说、不便说、不该说的话,付诸铅字,留待历史。偶尔忍无可忍,才溢于言表,比如痛心于北京的灰霾,“不适合人类居住”,比如惊诧于掺水的统计数字,“要了环保工作的命”。
有人说他很悲观,他辩驳:“我提意见、提批评是希望把那些不足之处,改过来。”
1970年代,身在国务院的曲格平被安排分管“公害”问题,“没想到一项临时性的分工,竟成为终身奋斗的事业。”
那时候,动乱的中国认为环境污染是西方世界的不治之症,社会主义制度不可能产生环境污染。1972年,中国意外派团参加了在斯德哥尔摩举行的联合国人类环境会议,曲格平透过镜子,猛然看到了中国环境污染的严重性。
此后数年,他先后担任了中国常驻联合国环境规划署首任代表、国家环保局首任局长和全国人大环资委主任委员。他任内参与制定了环境保护法(试行),并确定了环境影响评价等制度,推动了环境保护列为国家基本国策,确立了“谁污染谁治理”等八项环境制度。随后,又亲身建立起从国家到地方各级的环境保护管理机构。
年过八旬后,老人感叹“但见时光流似箭,岂知天道曲如弓”。2013年春天,他赴香港参加“中国环境保护40年”学术论坛,痛陈“我们是否注定无法解决好发展和环境的矛盾”。
他生活上已不免吃力,忘了喝水,忘了吃药,眼镜摘下放在手边,却楼上楼下满屋子寻找。但他又异常清醒,从二氧化硫到土壤污染普查,他密切关注政府公布的一切环境信息和数据,并“担心这些数字的准确性”。
2013年5月,这位可能是全中国最有发言权的环保老人接受南方周末记者专访,细陈四十年的进退荣辱,他念叨着,“确实我们有话要说”。
“数字游戏”,是个老大难问题
南方周末:现在的环境形势,究竟该如何评价?
曲格平:似乎没有人称赞中国的环境状况好,国家领导人也在讲“环境形势严峻”,其实说“非常严峻”、“十分严峻”都不过分,世界范围内还没有哪个国家面临着这么严重的环境污染。而且不是光一个大气污染,还有水污染、土壤污染、有毒化学品污染等等,存在的问题很多、很大。在农村,当年搞乡镇企业,不顾一切地以原始粗放的方式发展。现在说环境形势严峻,一个重要方面就是农村环境的恶化。
南方周末:可是每年有关部门通报,都会说主要污染物排放大幅度下降,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差?
曲格平:我担心这些信息的准确性。数字的准确性,关系到决策的依据和决心,也关系到规划执行的结果。比如总量控制是很好的治理手段,但如果污染排放的数字很低,国家决策又是在错误的基础上做出来,那总量控制就没有意义了。
南方周末:数字上可能失准,原因是什么?
曲格平:首先是,监测网络并不是很齐备,可能报不全。第二,企业和地方都不愿意报实数,对他们不利。我当环保局长的时候就对地方报的环保数字皱眉头。全国“数字游戏”也不仅是环保一家,是一个老大难问题。
南方周末:最近的土壤普查的数据,就一直没有公开。
曲格平:我也关心土壤问题。环保部和有关方面做了调查,下了很大的力气,但我也看不到这个数据。环保部即使想公开,估计也很难,因为牵涉到太多部门和地方的利益了。
领先的方针,脱节的实践文章来源:http://www.swzhb.com/